《绮念》(古言/少年向/围城下的禁忌之恋/骨科文/微阴暗风)

  • 来源:哔哩哔哩
  • 2023-05-28 15:4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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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地修改了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审核大大指出来

谢谢谢谢


(资料图片)

围城第三十日。

我躺在床上闲闲翻阅着书卷。

想来不知是哪位圣人所言“书中自有千钟粟”,抚摸着阵阵呻吟的肚子,我不禁在心底亲切问候了他的诸位亲人一番。

热辣的阳光将头脑晒得昏沉,我又在一片朦胧里进入无梦的睡眠。

我偷得了绫君的衣裳。

鼻尖凑近,埋首,抬头,再埋首,再抬头,我的下体在淋漓的香汗和椒兰的芬芳中可耻而无望地挺起。

不足一握。

父亲阴恻恻的冷笑在近旁忽地响起。

他急不可耐地将长袍褪去,劈手夺过绫君的衣衫。

他如同被雷劈折的死树的躯体痛苦地弓起,五官拧皱成一团,浓稠的腐液喷溅上绫君的衣裳。

衣裳被揉成一团扔到我脸上,他快步离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对了,绫君是我的妹妹。

我有时会和一群狐朋狗友—至少父亲是这么认为的,在家中聚会。

绫君偶尔踮起脚飘飘缈缈地闪过找水喝,如一道轻纱似的月光。

周围自然都是在向我打听。

“我妹,绫君。”我自豪地答道。

一片不约而同的啧啧称赞过后,他们说绫君简直是供在案头的精致瓷娃娃。

我笑平日一根扁担横在地上不晓得是一字的他们竟然能想出这么精巧的比喻。

不过自此喝酒时他们大都抢着帮我付账,我突然想出个词:兄凭妹贵。

母亲白白的面庞是温和的。

吸引我视线的是她手臂上红亮的疤痕,仿佛一道道诡异的桃符在对人狞笑。

据说是父亲拿蜡油烫的。

当朝宰相庾亮对忌惮的苏峻将军说,你自解兵权,入朝任大司农吧。

苏将军在江北当土皇帝当舒坦了,不乐意。

庾宰相大怒,你敢不听朝廷号令?

苏将军说,我敢。

于是十万大军围了余杭城。

我搬条长凳在街角躺下,随手摘起一枚草叶咀嚼。

苦涩哽在喉头,欲吞不得,欲吐不出。

母亲每旬都会偷些银子给我,钱转到手中自然变成了象牙筹码与美酒珍馐,父亲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所谓“隐匿不言,亦不问,全作不知”。

隔着几条街传来母亲的哭嚷。

我默默塞住双耳,我知道我怎敢从我的暴君父亲手下拯救只会扯着纯银的嗓子嚎啕的母亲。

只是,这次家中多了不少金铁交鸣的哐哐鏦鏦声。

甚至还夹杂着仆人的打骂和父亲恶毒的嘶吼。

我好奇地贴墙寻到家门。

父亲如老鼠般被三两的仆人摁在地上,另一人举起展示他在家中至高无上的权威的黑色皮鞭。

如白蛇吐信,鞭子破空嗖嗖地狂响,皮肉清脆的绽裂声竟让我痛快得哆嗦。

母亲跺着脚,六神无主地抬头望天。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看到家中暴动的仆人动手拆下那我家那流传百年熠熠生光的红门时,拿出皮鞭蹦跳着抽打他们,却反被将了一军。

我幸灾乐祸地观望一切。

家里的父亲,母亲.......

我一怔。

我忘了绫君。

我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勇气,平地一声惊雷便学那高歌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荆轲身入龙潭虎穴。

彼时的我或许正如同一身金盔金甲威风八面的天将下凡除恶一般冲进绫君闺阁将她背起。

忽逢救星的母亲喜上眉梢—

父亲咧开被打脱牙的嘴嘻嘻笑着—

我看到了仆人们一刹那惊愕,又转瞬镇静的目光。

他们当然知道我这条烂泥塘里打滚的泥鳅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偷来的勇气想必已物归原主,威风凛凛的天神矮了大半截,我垂下方才骄傲的头颅抖抖索索带绫君出了家门。

临行前的一刻,我瞥到父亲白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我像踩上西瓜皮一路飞跑,直到迫近城下被十支张满的弓弩礼貌地劝回。

绫君咳嗽了几声从我背上滑下。

“哥哥,家里还有........”

我不语,只是领着绫君在城里晃悠。

我早已失却了爱的能力,甚至除了绫君没有人在我心中留下过丝毫位置,爱,那么刺目的光芒似乎与幽暗的地底潜行的我无缘。

无数对贪馋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绫君,又在我赛过冰霜的冷眼里失望地重返黑暗。

绫君拉着我的衣袖,躲在我身后一方小小的影子里怯生生地四处张望。

夕阳西下,我估摸着闹事的仆人大多散去,便让绫君原地呆着待我探探风声。

仆人早已鸟作兽散,四周一片诡谲的宁静。

父亲四肢平展僵在地上——我大胆地猜测他一怒之下取出视若珍宝缝在裤裆里的金子吞金自尽——后来被证实是无比正确的。

已然气绝的母亲拿着磨得锃亮的银簪,颈项上留着一串珠链似的血迹。

桌上还有一封油纸信,是母亲写的。

“四儿,家里还有两桶小米没被底下人顺走,妈也不想跟你和绫君争这份口食了。”

“记得照顾好绫君,你已经大了,做哥哥的,要多担待着妹妹....”

“妈还有最后一件事麻烦你,妈活着没什么念想,走了以后,想待在街角的贞女坊.....”

绫君不知何时立在门前,脸色煞白。

我用一锅小米实现了母亲的遗愿。

水纹长裙从削肩上滑落,稚弱的身子是刚出水菱角的鲜白,两颗娇杏似风拂水面般泛起粼粼波纹。

我含住微凉的杏子,杏子在舌尖的舐吻中灼热鼓胀,直到在手中化作盈盈的一捧。

“哥哥.....”

两团熊熊燃烧的云霞浮现在她脸上,慵懒的带着快意的喘息似半空中的琴弦轻颤。

昔日如蚕般大小的物事狂暴地张起,青筋毕现,我试图寻觅那未曾谋面的仙阁洞府,不曾想她像飞脱人手的蜻蜓般挣离我的双臂衔住痛苦中挣扎的小兽,十根绵绵的玉指攀援而上安抚着它的心魂。

生命极致地舒张,时间仿佛从未变得如此缓慢而悠长,自天际散溢的云朵鱼贯涌出,首尾相连,奔流不息。

妹妹拭净残液,我仿佛能从她眼中听出天籁般的颂歌。

“真是美味的食物呢,谢谢哥哥。”

绫君一旬找我觅食一次。

我轻轻唤着绫君,摇动着她的手臂。

绫君的肌肤仍然是在夜里也能闪闪地发光的森森的白,只是手臂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仿佛细细的竹管一般。

绫君揉揉惺忪的睡眼,摆摆头赶走迷迷糊糊的睡意。

“哥哥.....现在想要吗?”

“不是啦,跟我来。”

我赶忙将伸向衣带的小手拉起,领她来到房间后小心地捧起水晶般的荷花。

“看好哦。”

我拍拍手,无数萤火虫争竟飞出编织成舞动的光环。

本是笼罩在我们身边渗入肌骨的黑夜,霎那间被青光绚烂的扑闪的明灭照亮。

在那流转的一瞬,我分明看见了绫君眼里噙住的泪花。

我抚挲着绫君柔软的发鬓,绫君乖巧地低下头去,仿佛一只毛茸茸的温驯的小兔。

又过了些时日,每到深夜都会有一两我曾经的朋友捂着腹部凄厉地叫喊着奔出家门,一脚蹬空倒栽上街中石板抽搐几下死去。

我恍惚间似乎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飞一样离开,飘飘缈缈,轻纱似的,正如一道月光。

我没太在意,认为他们不过是纵欲过度罢了。

况且冷冷清清的街上也终于升起了炊烟。

小兔最后一次探访太虚之境。

原本生机盎然的秘境,失去了天地灵气的温养,泉流也变得稀薄。

小兔找到那棵熟悉的灵草,努力从其中柔绞出些许果腹的汁液。

可是不过是徒劳。

一向温驯的小兔眼里突然放射出瘆人的凶光,灵草被齐根咬断当做小兔的晚餐。

那一刻我顿悟我诸多朋友的死因。

奇妙而甜美的虚空,拔地而起的浮屠,凹凸不平的暗红地面,闪着寒芒的刀锋,胸膛涌出的赤漓漓的血液,胜利者的磔磔怪笑,失败者被啃食的肉身........

人世是一场大杀界,每个人都要吃别人,或者被别人吃掉.......

不过,或许,或许还有第三种选择......

吃掉自己。

刀锋掠过手指,鲜血润泽焦枯的喉咙,我似乎重又获得了前行的力量。

向城外,进发。

我谎称是两军和谈的信使骗出了城。

城外的军队待我热情的过分,担心我步行劳累竟将我五花大绑抬进了苏将军帐中。

传闻中的苏将军生得虎背熊腰,天庭饱满,圆首大耳......

说穿了,胖。

我望着他那横肉饱绽几乎能挤出人油的脸,想着如果把苏将军做成红烧肉滋味应该不错。

红烧肉发话了:“有客远来,无以为待,便先上一桌客饭吧。”

抬上来一桌饭菜,摆在正中的正是鲜红油亮,酒香扑鼻的红烧肉。

我大快朵颐,随后瘫倒在胡床上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饱餐一顿后,我似乎也生发了对红烧肉的尊敬,将城内的情况跪报给了苏将军。

苏将军猪一样的小眼睛里笑意更浓。

我又毛遂自荐一番:“某虽不才,愿自请为先锋,恳请苏将军着我领骑兵一队率先入城。”

苏将军抚掌道:“好,好。”

第二日辰时,叛军如潮水般撕裂了城墙,余杭四月的抵抗宣告失败。

我迅速领兵包围了沈宅。

我独身进宅找到了绫君。

我毫不费力地将绫君拎起,绫君在空中扑腾几下便自知徒劳地放弃。

我几乎将她压进墙里,看着她永远不曾凋零的童颜,白净如玉的纤纤双手,领口露出的半透明的锁骨,积抑已久的恶念终于爆发。

“绫君,你还认我这个哥哥吗......”

我伸出二指刺入,生锈的刀子在我无数次幻想的洞穴里搅动。月季花被揉碎,洇开一片殷红——

味道竟然是不可思议的甘美。

扼住咽喉的力道加上几分,绫君的小脑袋软软垂下。

苏将军问我想要什么奖赏。

我说,我不要官位,只要钱,花不完的钱。

苏将军道,小伙子你看的通透。

于是他给了我一口袋金珠财宝。

我又从父亲肚里找到了那块金子收入囊中。

我突然可悲地发现世上我再也没有半个亲人。

我跨上白马朝着天边远去。

过去了半月余。

苏将军领着三五弟兄酒驾被官军发现飞矛拦下—顺便直接把一帮人送去见阎王爷发落,自己落得无事一身轻,痛快。

以后的以后。

我循着祖上的老路做起了盐商。我憎恶父亲,可笑的是我最后变得和父亲一样。

钱已经花不完了,但包围我的只有空虚。

我的记忆似乎已定格在十年前那魔幻的夏天。

阳光洒落一树繁花的剪影。

天气好得让人想打瞌睡,我推开门扉准备响应大自然的召唤。

床上坐着绫君,凄迷地淡淡笑着。

冠上不死的凤凰仿佛行将浴火苏醒振翅飞翔,尽赤的襦裙似有鲜血滴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拼命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场幻梦,一个虚像。

我抄起床头肃穆的闪着鳞光的短剑,绫君的身影被剑光斫成两半又聚合。

她恸哭着跑出,我听到长裙曳地的沙沙响声。

我突然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我找到当初匆匆埋葬绫君的土地,发狂地挖出一堆如铜镜般光洁的骸骨,趴在早已失生的骨骼里痛哭。

“绫君,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我突然掉入记忆的涡流中。

千里的黄云,曛曛的天色。

绫君背手站在猎猎秋风中,发丝迎风飞荡,只是一缕刘海遮住了面庞。

她开始低低地叙说尘封的一切。

“绫君的世界里没有太阳,妈妈总是把绫君关在家里。”

“绫君透过窗棂能看到斜斜射入的阳光,绫君想要推开窗户去外面玩。”

“可是妈妈只给了绫君热热的一记耳光。”

“绫君哭了。”

“妈妈搂住绫君:“绫君知道,妈妈为什么要生你吗?”

“绫君摇摇头。”

“因为,绫君爸爸不喜欢哥哥,也不喜欢妈妈,他只想要绫君。”

“妈妈把绫君生下来才不会被赶走,妈妈早就没了家,妈妈跟绫君一样大的时候就被卖到了这里。”

“绫君,绫君需要做的就是成为被爸爸供在案头的瓷娃娃。”

“你和妈妈都是黑夜的孩子,我们生来就注定见不到太阳。”

“听妈妈的话,好吗?”

“从此家里的窗户都被妈妈细心地封严了。”

“妈妈每天舀两勺珍珠粉冲水给绫君喝。”

“绫君听说,珍珠是鲛人的眼泪。”

“咸咸的发苦的珍珠,是不是在那蓝蓝的,好远好远的海里,和绫君一样出不去家的鲛人流下的眼泪呢?”

“绫君知道好多事情。”

“绫君知道妈妈会把绫君穿过的衣裳收起来放在桌上等爸爸来取,以后绫君穿过的衣服不少都结了一层硬硬的痂。”

“绫君张开臂弯抱紧了黑暗。”

“绫君还听说小孩子是会长大的。”

“可是绫君永远得踮起脚才能够到哥哥的肩膀,绫君好像永远都是小孩子,绫君的一生只有童年。”

“哥哥从家里把绫君背走的那天其实绫君第一次上街。

那时的哥哥,高大得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永远让绫君藏进身后的影子。

绫君的心里好像照进了阳光暖融融的。”

“好饿。”

“绫君的肚子叽里咕噜地抗议。”

“绫君要食物。”

“绫君找出米罐,抓起最后一把小米沥进嘴里。”

“再也.....没有吃的了。”

“绫君突然看见了堆起的衣裳。”

“或许,爸爸的东西,可以吃?”

“或许绫君是织女,哥哥便是那牛郎。”

“或许终有一日,我们能携手跨过那遥长的天河,逃到鸿濛太空里那最遥远,最闪亮的那颗星星上。”

“在那里,绫君可以不用再喊哥哥哥哥。”

“哥哥,或许,也能,娶绫君吧。”

“绫君不恨哥哥。”

“绫君能死在哥哥手里,也很幸福呢。”

多么荒诞无稽。

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一秒钟的勇敢,竟成为了绫君一生的救赎。

我看到在赌场上肆意挥霍一掷千金的我,我看到日日买醉的我,我看到瞪着迷离的双眼做着绫君的一场又一场春梦的我....

不知何时我又回到了现实。

绫君真切地立在我面前,肌肤依旧如宣纸苍白透明吹弹可破。

我急急环抱住绫君,含吮着,噬咬着如月牙水润的唇瓣,甜丝丝的血腥在嘴里弥漫。

绫君闪着泪光的双眸恰似初融的冰面,冰下似还有历历青片般游动的小鱼。

“哥哥,终于回来了........”

绫君,或许我们不过只是在末世的大幕下悬丝的提纵中交变跳着寂灭舞蹈的傀儡,或许我们在禁忌边缘蔓生的恋情注定会被世道泯灭,但至少,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不要再分开.....

我缓缓吟唱出那首古老的恋歌——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哥哥,是喜欢绫君的....”

“绫君,也喜欢哥哥。”

绫君低头许久,终于鼓足勇气一字一顿地说出。

两半月亮成了弯弯的上弦月,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那是我此前不曾见过,以后也再也不会见到的绫君的笑......

一刹那的素净的华美,正如绽放的昙花。

绫君的身影脩忽间碎散熔成碎银的蝴蝶远去,累累白骨从手中滑落空洞地击打到地上。

我终究,终究还是不能将一瞬的重聚,变成永远吗......

我咆哮着踏着落叶追寻着绫君的影子,我以滴漏的速度完成着数十年的衰老,我的皮囊在朽腐,我的身躯在燃烧。

天道的巨掌释放出无穷的伟力,我无力无奈地仆倒在地。

恍惚间,我看到数十年前在湖边跪着掬起一手碧水的母亲——正如绫君一般大,与横斜的竹枝里父亲焦黄的笑影。

我挣扎着留下我在世间最后的遗言:

“绫君,我陪你下地狱。”

二零二三年五月二十一日早一点于某青年城内完稿

二零二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早一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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